玖月文学苑
文学梦想的家园
丢了一辆自行车，捡了一个哥
——系列散文《病友》三
作者：老树新生；编辑：禅院清修
丢了一辆自行车，捡了一个哥。这是小牛老师和老树见面时常说的一句话。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中秋节刚过的一天上午，老树看完病交了药费和坐在收费窗口里面的护士小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天。
说话间，从楼道一侧不远处的专家诊室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士。这女士身高一米六五，留着长发，身披一袭红色的风衣。只见这女士像一只蝴蝶似的，瞬间飘到了收费窗口。见此情景，老树急忙向一旁紧挪了二三步，把收费窗口前的位置让给了红衣女士。
红衣女士将手里的处方递进窗口，护士小周接过处方看了一眼，抬头对窗外的红衣女士说道:主任也让你服用这个药？怎么不对吗？红衣女士一脸茫然地问道。没有什么不对的。阿德福韦酯片属于自费药，你要服用这个药，不用在这儿买。可以通过老树老师从医药代表手里买，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钱。护士小周一边说一边把左手食指指向站在窗外一旁的老树。“哦，有这样的好事，谢谢您的提醒！”红衣女士一边感激地向小周护士点点头，一边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老树。大哥，您也在吃这个药，我和您一起买行吗？红衣女士客气地问。行啊，老树爽快地答应道。
老树，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红衣女士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一边向面前的老树问道。大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哦，我在大学图书馆工作。老树随口回应道。原来大哥是老师？我们是同行呀。红衣女士兴奋地说道。闻听此言，老树不由得一愣，面对着眼前这位红衣女士说道，看来您也是一位老师啦。是的，是的，我在一所中学当老师，我姓牛，你就叫我小牛吧。小牛老师和老树一医院的大门。
在医院的大门外，紧靠马路边的地方停放着一排自行车。牛老师围绕着眼前屈指可数的几辆自行车左瞧瞧右看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不得不气馁地说了一句:真倒霉，我的自行车不见了。闻听此话，老树急忙劝慰道，别着急，咱们再找找看。老树陪着小牛老师，从医院东边的历代帝王庙，到西边的庆丰包子铺，甚至还跑到马路对面的各家商铺门前仔仔细细寻了一遍。前前后后找了近一个钟头的功夫，连牛老师的自行车的影子都没见着。
算了，不找啦，肯定是被小偷偷去了，可惜才买了不到一个月的新自行车。小牛老师不无惋惜的说道。面对眼前的情况，老树也是一脸的无奈。
丢了一辆自行车，捡了一个哥哥，不赔不赚，挺好的。小牛老师自我安慰道。闻听此言，老树不禁脱口说道，妹妹你这也太幽默啦！一时间，小牛老师和老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从那天起，小牛老师和老树就成为了朋友。
自从认识小牛老师以后，老树就多了个差使，每次从医药代表手里拿到药后，就打电话通知小牛老师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交钱取药。
这天老树拿到药后，又打电话给小牛老师。不料小牛老师在电话的那边有气无力地说道:老树大哥，真不好意思，我的腿骨折了，出不了门。能不能麻烦您把药送到我家里来？老树在电话的这边二话没说，爽快地答应下来。
半小时后，老树提了二斤猪肉排骨和一袋子水果，来到了小牛老师的家。这是一栋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六层老楼，没有电梯。牛老师的家住在五层，是个二居室。东西两间卧室都向阳，中间夹着一个厨房和客厅。客厅不大，放着一个上下双开门的冰箱和一个洗衣机，还有一个碗橱柜，剩下的地方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放不下。在客厅的东北角，紧贴东边卧室门外的北边是卫生间，这使得客厅显得更加的狭小。老树心里暗暗的估算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居住面积超不过六十平方米。
为老树开门的是小牛老师的爱人，一个四十岁出头，高个子的男人。男人接过老树手中的排骨和水果，一个劲的说着客气话。
小牛老师躺在西间屋的床上，一条腿上打着石膏，缠满了纱布。看见进屋的老树，小牛老师动了动身子，想从床上坐起来。老树急忙走上前去，让小牛老师重新在床上躺好。大哥，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不说，还让您花钱破费。小牛老师不无歉意的对老树说道。啥叫破费？我们即然是朋友，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老树一边接过小牛老师的爱人递过来的茶水杯，一边大大咧咧的说着。
坐了一会儿，小牛老师要如厕。在她爱人的搀扶下，小牛老师用她那条好腿一跳一蹦的进了卫生间，然后又一跳一蹦的回到床上。这一去一回折腾的小牛老师大汗淋漓。见此情景，老树不无担忧的对小牛老师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爱人总不能三个月不上班，天天在家陪着你呀。谁说不是呢？我上不了班，他再不上班，一家三口人靠谁养活啊？小牛老师满脸忧愁的说道。端起杯子呡了一口水，小牛老师接着对老树说道。雇一个保姆伺候着，他倒是能上班了。可是别说咱家没那个闲钱，就是有，大哥您也看见了，就咱家这么个居住条件，让人家保姆住哪儿？
又过了一会儿，小牛老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要是有个拐杖就好啦，也就不用人整天在家陪着我了。拐杖，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牛老师的话提醒了老树。老树突然想起，自己的一个朋友家好象有一副拐杖！老树马上拿起手机，给那位朋友打了电话。一问，朋友家果然有一副拐杖，且闲着没用。第二天，老树就把拐杖送到了小牛老师家。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不一晃就过去了。这天，老树又来到小牛老师家，给她送药。为老树开门的是小牛老师的表弟，小牛老师仍然躺在西间屋的床上。见此情景，老树觉得有点儿奇怪，禁不住向小牛老师问道，怎么还不能下地？面对着老树的疑问，小牛老师的脸上一阵羞涩。一时间，她的眼框里充满了委屈的泪水。
事情是这样的。作为学校招生办主任的小牛老师，为了能早日康复上班，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就开始了自己的锻炼计划，每天架着一双拐杖在这房间里练习走路。就在几天前的一次锻炼行走过程中，脚下一滑，又一次摔倒在地上。这回比上一次摔得还厉害，右胯骨骨折。更为严重的是，这次的骨折，几经治疗始终难愈，最后竟发展为股骨头坏死，到后来只得作人工股骨头置换手术。这一治疗就是五年，也就是说，小牛老师在家整整休了五年的病假。同为工薪阶层的老树，面对着病友的如此困境，能做到的就是，每个月按时把药送到小牛老师的手里。
五年后，小牛老师架着一双拐杖来到学校上班。招生办主任的位子早已经换了他人。学校领导按排小牛老师到复印室工作。复印室的工作，岗位工资不高，但工作量很大。学校各个年级的大考小考及各种测试卷子多如牛毛，每天前来复印的人络绎不绝。小牛老师忙得一天到晚晕头转向，有时忙的连去厕所的功夫都没有，医院开药。幸亏老树在学校图书馆上晚班，可以利用医院看病开药。医院时，也就捎带着把小牛老师的药一同开了回来，然后再把药给小牛老师送去。
每次接过老树送来的药，小牛老师的第一句话就是:丢了一辆自行车，捡了一个哥哥。然后就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欢笑。
老树和小牛老师，都是工薪阶层的人。作为病友，彼此之间在经济上很难给对方更多的帮助，但他们会在精神上给予对方更多的鼓励和帮助。这也是老树和小牛老师两个人达成的一致共识。
就学校对复工后的工作按排一事而言，小牛老师一直是耿耿于怀。自己摔伤之前，大小也是个学校招生办的主任，如果没有摔伤这事，自己现在也许已经高升为学校校级领导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原来自己的学生，有人已经坐上了副校长的位子。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怎么也不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吧。可是人家领导就这样按排了，你又能怎么样？小牛老师越想越觉得委屈，一肚子的话不知和谁说？和爱人说吧，爱人在铁路部门工作，常常上夜班，白天下班回到家倒头就睡！儿子又远在国外上学读书。和同事就更不能说了，说不定早有人在一旁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呐。
在老树前来送药时，小牛老师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倾诉的对象。作为交往多年的朋友，老树也为小牛老师遭受的如此待遇深表不平，但也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当做对方的马桶，让对方把积压在心里的苦水统统倒进来。然后再利用自己学过的思政知识，从不同的角度对小牛老师进行劝解和安慰。其实小牛老师也明白，老树帮不上什么忙。但她就是想找个人说一说，一肚子的委屈话说出来了，小牛老师也就释怀了。这也许就是作为朋友，彼此之间在精神上能够给予对方的一种安慰和帮助，这种帮助是金钱买不来的。
小牛老师把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毫无保留的向老树一倾而尽后，最后又大声的说了一句话:丢了一辆自行车，捡了一个哥哥，值啦！说得老树哭笑不得。
作者简介：
老树新生
原名：张军立北京人首都师范大学图书馆馆员工作之余喜欢读书写作。
人生如梦，年华似水，携一缕清风的洒脱，采一片流云的飘逸，淡然前行，且闻花香，一路欢笑一路歌。
—宋·此庵守净
人生，无论经历过多少，到最后，只想守着似水的流年，庭前看落花，花开花落间，将日子过成一盏清茶。
—唐·无尽藏
轻舟江上，醉看人间百态。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踏遍千山万水，仿佛行走在红尘之外，你是这世界的旁观者。
—宋·慈受怀深
门庭清妙即禅关，枉费黄金去买山。只要心光如满月，在家还比出家闲。
——清.张问陶《禅悦》
故事太多眼泪太少
不如我送你朵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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