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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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7/29 17:20:00

很多人知道苏青,是通过张爱玲的一句话,她曾在文章中写道:“如果必须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在现在看来,苏青远没有张爱玲的名气大,但在苏青的全盛时期,苏青是和张爱玲齐名的当时上海文坛最负盛名的女作家,张爱玲和她的关系,并不是“月亮和星星”,当时人们称她们为“苏张”,可见相比张爱玲其势头大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兰成曾说:“苏青为人作文,是世俗的,百无禁忌的。”一个“百无禁忌”用的无比贴切,苏青的一张利嘴最是不饶人,她评价冰心:“从前看冰心的诗和文章,觉得很美丽,后来看到她的照片,原来非常难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常卖弄她的女性美,就没有兴趣再读她的文章了。”

冰心

苏青之所以被骂作“文妓”、“性贩子”等,源于她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她的成名作《结婚十年》里有这样一段文字:“我需要一个青年的、漂亮的、多情的男人,夜里偎着我并头睡在床上,不必多谈,彼此都能心心相印,灵魂与灵魂,肉体与肉体,永远融合,拥抱在一起。”足够大胆,足够放肆,而这本《结婚十年》,却是她十年不幸婚姻的自传。她在《谈女人》一文中断言:“我敢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不想永久学娼妇型的!”又说:“四五十年光阴守着一个丈夫或妻子,试想这是什么味儿?”她觉得为女人打算,最合理想的生活应该是:婚姻取消,同居自由,生出孩子来则归母亲抚养,而由国家津贴费用。对于苏青的这些“粗俗”,张爱玲却都“雅纳”:“听上去有些过分,可笑,仔细想起来却也是结实的真实。”

苏青出生于书香门第,本来富裕的家境因着父亲早亡而变得窘迫不堪,家境的变化使得苏青无奈早早进入了围城,结婚不久,已是中央大学外文系学生的苏青就因怀孕退学了,她的生活开始由歌剧、话剧、世界名著变成了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由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旧式的家庭主妇。

婚后的家长里短把感情的罗曼蒂克磨的一丝不剩,只剩不为人知的辛酸。丈夫的夜不归宿,生活的拮据使得夫妻吵架成了家常便饭,苏青日日在无爱和寂寞中被折磨着,生下第一个女儿后,苏青积蓄了一肚子的委屈,以自身经历写了篇《产女》,后被改题目为《生男与育女》发表。她在文中写道:“一女二女尚可勉强,三女四女就够惹厌,倘若数是在‘四’以上,则为母者苦矣!”真是巧合,苏青连生了四个女儿(一夭),到老五才是儿子。一连四女,丈夫怒目相向,公婆冷言冷语,苏青唯有忍气吞声。虽然她最终生下一个儿子,但生活的压力,性格的冲突,一女的早夭,丈夫的家暴与出轨,最终让这段婚姻走向崩溃。

离婚后,苏青开始连载她的十年婚姻,取名为《结婚十年》,之后《结婚十年》出版,引发抢购热潮。《结婚十年》总共印了三十六版,成为名副其实的畅销之书。张爱玲成名之初,还未谈过恋爱,写两性关系通透入微全凭自己的冷眼观察,苏青则不同,她的《结婚十年》写的就是自身经历,那个时候,她已经离了婚,对爱情的甜蜜和婚姻的不堪都有过切身体会,下笔又平实又真切,一段段话都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现在读起来也会产生共鸣。

对一个女人来说,结婚是头等大事,而离婚亦是。于是苏青发表过一篇《论离婚》的杂文:“十八九岁的娜拉跑出来也许会觉得社会上满是同情与帮助,廿八九岁的娜拉便有寂寞孤零之感,三四十岁的老娜拉可非受尽人们的笑骂与作弄不可了。”此时三十出头的苏青正是她笔下“受人笑话与捉弄”的年纪,离婚后的苏青,身边围绕着形形色色的男人,这些男人或多或少带着不同的目的接近苏青,他们或许视她为知己,至交,却最终不是她的归宿。正如她在《结婚十年》中所说:“天底下竟没有一个男人是属于我的!他们也常来,同谈话,同喝咖啡,有时也请我看戏,而结果终不免一别。他们有妻子,有孩子,有小小的温暖的家,就算是同我很要好,又怎肯放弃他们的已经建筑起来的小家庭呢?他们对我说那是没有办法。------我恨他们,恨一切男人------我是一个如此不值得争取的无价值的女人吗?”

苏青

苏青不甘寂寞,但骨子里又受着中国古训的影响,于是她一面对人诠释着:“如此双方承认之后,谁也用不着对谁负责,我也是在玩弄着男人的”,一面又在她的作品中写道:“结果又是女人吃亏了。我这才佩服欢场女子敲竹杠的手段,没有爱情,给人玩了还有金钱补偿,自己不幸是良家妇女,人家不好意思给钱,也乐的不给,但爱情也仍是没有的。合情合理,若我一样要花钱,他也许宁愿追求红舞女去了。想到此处我不禁又气又难堪,用力揪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把自己毁了。”

但是苏青并没有毁了自己,相反“我要说我所要说的话,写我所要写的故事,说出了写出了死也甘心”,于是她毫不矫揉造作,直言不讳的谈论着男人、女人和性,她写《饮食男女》,直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仅仅一个逗号的修改,便一改自古以来女性贤良淑德的正统形象,令那些所谓的卫道士暴跳如雷。面对着众人的非议,她针锋相对,不断的书写着不应该属于哪个时代的言论:“夫妻是否日日同居或夜夜同床尽可由他们自己去决定,分居并不碍着众人什么事,同居亦不见得肯分惠些什么给众人也。”

张爱玲说苏青是“乱世里的盛世人”,“全社会都到苏青那里去取暖”,可见苏青的饮食男女的文字很能打动当时的都市平民。在苏青人生最好的年华里,整个中国都处于烽火之中,孤岛上海却仍然歌舞升平,这才成就了她的一段传奇,用张爱玲《倾城之恋》里的一句话说:一座城的陷落成全了她。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张爱玲

王安忆曾说:“苏青的文章里,那些识破骗局的人生道理,总是叫人叹服。尤其关于男人女人的,真是撕破了温柔的面纱,一步步进逼,叫人无从辩解。”苏青的女性话语,表现出独特的女人味,真正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做到了女人写自己,很能引人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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