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非老师的《月落荒寺》,我前面写过一篇文《月落荒寺》:我看不懂的浮世绘——存在还是虚幻?,关于它的结局:七年后,林宜生和楚云再次相见,彼时他们已经各自成家。毁容后的楚云嫁给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生下一个女儿;而林宜生的妻子,文中没有点明,只写:
林宜生的心理还藏着一个小小的烦恼。他暗暗希望妻子在司徒庙里待得越久越好。
有读者据此认为,林宜生在兜兜转转的人生经历之后,和远在加拿大的妻子复婚了。理由是,儿子曾鼓足勇气问过父亲:你们有没有可能复婚?
林宜生未置可否,只是躲避着儿子热切的目光。
格非《月落荒寺》根据书中的线索,我认为七年后,林宜生绝对不会和伯远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前妻复婚的。
理由如下:
01.林宜生早在离婚之初,就已经认识到,他们婚姻的失败,并非因为妻子的出轨,而是俩人价值观的不同。
这两个原因,可以说,从世俗的观点和精神世界层面,林宜生和妻子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很多人,面对伴侣的背叛和出轨,如果没有精神洁癖,是可以选择原谅的,尤其是在有孩子的情况下。
白薇,在林宜生出外讲课期间,和同一个大学任职的加拿大人派崔克好上了。她向往加拿大人许诺的隆重而庄严的教堂婚礼,也期待通过婚姻得到加拿大国籍,从而离开北京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地方。”
白薇想离开北京如果不能原谅,选择离婚,那么绝大部分不会复婚,因为他们知道,复婚后也不会幸福。另一半的背叛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时不时地就会触痛。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有人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SHI。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千次。这些俗语,是千百年来人性的总结与观照。
再来说价值观。
①在生活层面:林宜生在外面奔波挣钱,给家里换了大房子,给妻子换了好车,然而妻子并不领情,离婚时卷走家里所有的现金,理由是:“你在外面讲课,嘴一张,钱就来。”
在妻子心里,他更像一个骗子,靠嘴挣钱,而她的情人派崔克,则是一个正直的人,“因为正直,所以清贫。”
外籍教授可是同样的林宜生,在朋友心里,他挣钱“不容易”,甚至楚云的黑社会哥哥辉哥,也说:“你辛辛苦苦讲堂课,才能挣几个钱?”
对林宜生的付出,妻子并不认同,或者说妻子并不认可林宜生对家庭的付出,也间接否定了林宜生的价值。
②在社会价值方面:妻子白薇每每用国外的经历来启迪他的心智,言必称国外如何如何,在国内的生活,已经成了”毫无意义的人生“,离开,成了她”“唯一的梦想”。
她出国后不久,就被派崔克离婚,但她还是生了派崔克的孩子,靠打零工过活,后来更是依靠一个年老工程师的退休金度日。
退休老工程师然而,她见到儿子伯远,还是坚决地说“从来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甚至认为离开北京来加拿大,是她“一生中做出的唯一正确的决定。”
且不说她这番话是出于“不认输”的顽强性格,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无论何种原因,这样的强硬态度,即使复婚,也不会幸福。
因为,当初他们离婚的原因,一个也没有改变。
即使复婚一万次,他们也会一万次离婚。
02.楚云在小说中的象征意义,也暗示林宜生不可能再选择和前妻复婚。
楚云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白月光”的象征,如果说“楚云易散,覆水难收”的谶语,是林宜生和楚云爱情的预言,那么,见识过明月的光辉,再回转身去选择污淖的沟渠,这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月落楚云的出现,梦境也罢,幻觉也好,总之,林宜生在这种幻境中,感受到了爱和美,他受到了感召和升华。就像结尾,德彪西的《月光》一样,是赏心乐事,是明月高悬,是寂然忘事的,带给林宜生从未有过的亲近之感。
在这种和同类欣赏音乐的过程中,林宜生被音乐提纯,他追求的,是一种无差别的自由、安宁和欢愉。
而这种感受,在前妻白薇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哲人赫拉克里特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因此,林宜生不可能和前妻复婚。
月升03.其实小说中暗示,林宜生可能的另一种选择是:另一个楚云,可视为楚云的隐形分身。
首先,小说中,明确暗示楚云有另一个分身。
林宜生的朋友圈聚会,第一次见面的陈渺儿和楚云一照面,就觉得她特别眼熟。这个怀疑,到后面楚云失踪后,还有人提及,说明在林宜生生活的圈子附近,有一个和楚云长相及其相似的人;楚云作为一个弃婴,当时被抛弃时,身边有一个圆盘写着“大双”,明确地暗示了还有一个“小双”,这个“小双”的身份,自始至终是个谜。
其次,林宜生的前妻白薇,在加拿大问儿子伯远,那个阿姨是不是姓赵?侧面提供了一个选择,作为妻子的白薇,对丈夫的喜好和暧昧对象,还是有所了解和猜测的;
庄严的教堂再次,作为朋友圈的一员,赵蓉蓉和楚云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而这个赵蓉蓉,不仅是个美女,而且和楚云有几分相似。
这样的指向,楚云的分身“小双”,具体是哪一个,并不确定。或者是嘉里中心的保险员,或者是赵蓉蓉,二者必居其一。
所以,林宜生七年后的妻子,很可能是这个“小双”。因为楚云从来没有去找过“小双”,但世上有一个“小双”是肯定的。
林宜生担心的,也是这个“分身”一旦被楚云见到,必然是一番不得不说的过程,所以他才希望妻子“待得越久越好”,以至于他“不得不向楚云介绍自己的妻子时,要不要撒个小谎,隐瞒一下她的真实身份。”,也是出于这种担忧和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