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海拉尔加格达奇航线推出往返月票 http://www.manzhoulizx.com/mzlsxs/8674.html文学史·现代性·怪兽
——由王德威《历史与怪兽》一书引发的思考
杨庆杰
本文原刊于华文文学.2
摘要:海外著名学者王德威的中国文学研究一向以渊博的学识、宏阔的视野以及具有原创性的方法意识为主要特色,他的问题意识集中于发掘历史叙事与话语权力之间复杂而深刻的纠合关系,并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入探索中国文学现代性历史叙事的可能范式及其局限。《历史与怪兽》一书分四个章节集中讨论了历史、暴力、叙事之间隐秘而深刻的内在关联,以独特的视角审视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长期被忽略的一些重要现象,揭示了文学史叙事中的奇崛诡异的暴力因素及其变形,由此也引发了我们对于文学现代性以及文学史书写等问题的深度思考。
关键词:历史叙事;暴力;现代性;怪兽
在《被压抑的现代性:晚清小说新论》以及《想象中国的方法》等著作中,王德威系统地阐述过自己对既有文学史书写中主流话语的质疑以及由此引发的关于“被压抑的现代性”的理论。《历史与怪兽》一书在很大程度上是这种思考的丰富和深化,同时立论的向度不再局限于中国文学现代性的起源以及晚清与五四之争,而是一方面将思想的触角延伸到对历史与历史叙事暴力性质的探求,另一方面通过对“革命加恋爱”、“历史与怪兽”、“诗人之死”和“魂兮归来”四个专题的讨论集中揭示了20世纪华文文学“现代性”与历史叙事的暴力统制之间复杂而密切的联系。这本书是王君的一部旧作,共包括“序论”和四个短章,内容原以英文写成,年由台湾麦田出版社结集出版中文译本。尽管其中第一、三、四个短章也曾收入王君的另一本著作《现代中国小说十讲》(复旦大学出版社年版),但《历史与怪兽》的原书目前在大陆十分少见,因此更显弥足珍贵。王君在《序论》中谈到:“藉着四篇专论,我企图勾勒过去一个世纪以来,历史暴力如何以不同的形式肆虐中国,并思考其伦理和技术的后果。”其实第二章“历史与怪兽”是全书内容的核心所在,也是解读其他三个章节内容的理论参照。由此,20世纪中国文学史书写中被人有意无意忽略的一些文学现象浮出水面,并且在“历史与怪兽”的辩证纠结中呈现出内在的残暴与荒诞。这是一本篇幅不长的小书,但的确凝结了王君就有关问题的深刻思考和卓越见解,并可进一步引发我们对于20世纪华文文学史书写以及历史叙事本身的深入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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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一词在本书中首先指涉顽劣凶残的历史暴力。在人类多灾多难的历史进程中,暴力是普遍而客观存在的事实。饥馑瘟疫、兵燹战乱、水旱灾荒等等天灾人祸就是历史暴力的具体表现。尽管理性主导的历史叙事话语偏重于肯定和强调历史正义对于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历史暴力的引导和驯服,但并不能否认历史暴力的存在。在主流的历史叙事话语中,充满了善与恶、灵与肉、光明与黑暗、正义与不义、理性与非理性的缠斗,当然结果总是前者对后者的不断征服,直至走向终极的胜利。历史暴力正是在这种理念的主导下进入了历史叙事的话语,成为历史正义的对立面。历史暴力的诡异和恐怖令人胆寒而又不可理喻,在东西方神话中,“怪兽”这一普遍存在的原始意象成为它恰切的比喻和象征。在古希腊神话中,它是神秘莫测的怪兽斯芬克斯(Sphinx);在《旧约·创世纪》中,它是经常化作巨蛇的撒旦(Satan);在中国古代的《神异经》中,它是“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性喜斗狠”的梼杌。王君正是在久远的神话叙事中找到了历史与怪兽的原始关联。当然在神话史学阶段,“怪兽”所指涉的历史暴力受到神的宰制,人对它始终保有一份刻骨铭心的恐惧和敬畏,任何试图驯服怪兽的努力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少不更事的俄狄浦斯轻易地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谜”,但等待他的是残酷深重的悲剧命运。
王君详细考辨了怪兽“梼杌”从神话叙事进入历史叙事的演变。在《左传》中,“梼杌”是被圣王大舜驱逐流放的“凶族”;在《史记》中,它成为颛顼氏“不可教训”的不肖子孙。历史的叙事逐渐由正义与不义、善与恶二元对立的观念所主宰,怪兽“梼杌”演变为恶人的代名词,它的指涉对象开始具体化,历史暴力有了罪魁祸首或代言人。这一点也决定了后世文学叙事中的基本观念模式。王君提到的明末清初小说《梼杌闲评》和晚清小说《梼杌萃编》都充分体现了这种道德史观的主导,并且因为其文学创造使得“梼杌”的拟人化形象更加真实丰满。从神话到历史再到小说,怪兽“梼杌”的指涉对象不断发生从神秘到现实、从抽象到具体的演变,但其中隐喻的历史暴力内涵是一致的。
在中国古代的正统道德史观中,怪兽“梼杌”只能作为历史暴力(恶)的隐喻和象征,并且最终必然被正义之善驯服。但除了正统史观之外,还有一种非主流的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