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聚会时，把我写给他的复合信当作谈资，给大家传阅。
我站在门口攥紧了拳头，却听里面传来了他所谓「女兄弟」的声音。
「看来你那个女朋友，不光穿衣打扮土，就连向你求和的方式都一样非主流到掉渣。」
但作为我的男朋友，许程远不仅没有为我说话，反而在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和我分手的时候，冷笑着喝了口酒。
「姜楠脑子有问题，离开我，她就完了。」
我身体如临冰窖，狠下心转身离开，拉黑了许程远一切的联系方式。
可后来，他却腆着脸，学着我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来向我求复合。
我却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怎么非得缠着我？你脑子也有问题？没了我活不了？
「那就去死呗。」
01
当我冲进酒吧时，雨水已经浸透了我半边的衣衫。
我将湿漉漉的雨伞合拢，轻轻拂去衣物上的水滴，步入了这个喧嚣的场所。
酒吧内声浪震天，舞池中的男女紧紧相拥，热舞着。我的装束与这里的热闹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迅速找到许程远。
「、……」
我逐一核对着包厢门上的号码牌，终于锁定了许程远所在的房间。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透过门上的小窗向内窥视。
许程远正坐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正要推门而入，我却目睹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封书信。
那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贴着卡通小熊的贴纸……
我瞬间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是我不久前亲手写给许程远，希望重燃旧情的信。
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拿出这封信究竟意欲何为？
心如擂鼓，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许程远轻佻地用两指夹着信封，漫不经心地将其抛在桌上，随后悠然地靠向背后的沙发。
「真是烦人，怎么都摆脱不了，总是纠缠不休。」
旁边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迅速捡起桌上的信，嘴里嘟囔着。
「天啊，这年头还有人写信求复合？」
他一边说，一边粗鲁地撕开了信封。
站在门外的我，内心感到一阵钝痛。
自己倾注心血，谨慎书写的词句，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诵读。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泪水不自觉地滑落，舌尖感受到一丝咸味。
那人念完信后，包厢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甚至笑得从沙发上跌落。
好笑吗？
我不懂。
真正可笑的，难道不是那些践踏真心的人吗？
我站在门外，紧握双拳，身体因愤怒而颤抖。
这时，许程远的女性朋友开口了。
「看起来你的女朋友不仅穿着土气，连求和的方式都这么过时。」
而许程远听到此话，却是面无表情。
作为我的男朋友，他不仅没有为我辩护，反而冷笑着抿了口酒。
旁边的人不解地问。
「我说，程远，你女朋友这么不值钱，为什么不干脆分手？难道还要留着过年？」
许程远却显得一脸无奈，眼中充满了轻蔑。
「姜楠脑子有问题，离了我，她就一无是处。」
02
我的大脑确实有些问题。
十岁时，我生了一场大病，不得不接受大型手术。
但手术给我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
我的反应变得迟缓，即使是最简单的问题，我也要花上比常人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因此，我的学业成绩一直不尽人意，成为了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
同学们也因此疏远我，甚至欺负我。
我成了他们嘲笑的对象。
但我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肆无忌惮，不仅是因为我无力反抗，更因为老师的默许。
仿佛在学生时代，成绩不佳就意味着我不值得生存。
可我只是不够聪明，我又何错之有？
家里为了治疗我的病，几乎耗尽了所有积蓄，而我却无法给予他们应有的回报，他们也就不再掩饰。
每天在家遭受打骂、被禁闭、不许吃饭、承担所有家务……
这些都成了我的日常生活。
遇见许程远那天，我因为购物时遗漏了一包纸巾，就被关在门外，禁止进食。
无论我怎么哭泣哀求，家门始终紧闭。
直到我哭得筋疲力尽，背靠着门板睡着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室内。
映入眼帘的是简约的家具。
陌生的环境让我心生警惕，却没有注意到身上盖着的那条纯色毛毯。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在我小心翼翼地探索时，一扇房门打开了。
我一惊，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许程远打着哈欠，去厨房倒了杯水，注意到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收起了毛毯，却在转身时发现了我。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怎么躲在这里？快起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犹豫地伸出手。
许程远握住我的手，拉我起来，让我坐在沙发上。
他坐在我旁边，「你是楼上姜家的住户吧？」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
「你们家似乎经常……」许程远欲言又止。
他似乎想暗示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以后如果无处可去，就下来找我吧。」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一只流浪已久的小狗终于找到了家。
「真的可以吗？」我仍然难以置信。
许程远轻声一笑，答应了。
后来我才知道，许程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父母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
虽然在陪伴上，他们亏欠了许程远，但在物质上却从未让他有所欠缺。
许程远说，他一开始也不习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无所谓了，毕竟人生是自己的。
我羡慕许程远。
羡慕他的聪明才智，更羡慕他拥有的自由。
我开始频繁地去找他，每次离开时，我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他：
「下次，我还可以再来吗？」
许程远从不敷衍，总是耐心地回答我。
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寻找，竟持续了十几年。
那些曾让我痛苦的时刻，因为许程远的出现，逐渐变得不那么难熬。
但我万万没想到，最亲近的人，却伤我最深。
03
那封复合信，我写了很久。
每句话，甚至每个字，我都细细斟酌，认真推敲。
可当许程远随意地拿出来，随意地让众人朗读、嘲笑的时候，我难过得要命。
心里钝钝地疼。
特别是当他那个所谓的「女兄弟」说出那样的话时，许程远非但没有为我说话，反而顺着她一起调侃我时。
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之所以我会写下这封复合信，也和这位「女兄弟」有关系。
这是我和许程远在一起之后第一次争吵。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许程远的单方面宣布分手。
她叫白薇，和许程远是一个公司的，也是许程远的直属上司。
我之所以会认识她，还是因为许程远一次又一次不经意地提起她：
「我们公司又换领导了，这次居然是个女的，一个女人能懂得什么？真是无语！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这白薇能装多久，估计不出一个星期，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没想到白薇确实挺有能力的，女人就是心细，想什么事情都比我们周全。」
……
我只是个小漫画家，每天除了买东西，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待着。
我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不想去了解，也不想接触。
对我来说，自从十八岁离开家之后，许程远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喜欢听他向我吐槽生活的琐事，喜欢听他和我聊公司里的八卦。
可白薇的出现，第一次让我有了异样的感觉。
白薇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
我很好奇。
「程远，你说的这个白薇，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还是问出了口。
许程远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她啊，名牌大学毕业的，能力没话说，人也挺好，长得也挺漂亮的。」
许程远说得很客观，但我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同。
许程远这个人，就是典型的直男。
他骨子里就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看不起任何人，自身所有的不足，他都说是条件不好的原因。
但我爱他，我觉得，这些小问题，只需要我们慢慢磨合就可以。
我们已经相处了十几年，是彼此之间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
他从不轻易提起任何别的异性，最多的也就是说说家人、亲戚什么的。
白薇是第一个他向我提及的女生。
鬼使神差地，我张嘴问出了口：
「那你喜欢她吗？」
许程远眉头一皱，不满地把筷子撂下。
他看着我，「楠楠，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脚踏两只船吗？」
我没有想到，我只是轻飘飘地随口一问，会让许程远的反应这么大。
我摇摇头，紧接着，他放下碗筷。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许程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进卧室。
「楠楠，我每天上班工作很辛苦的，你不要让我在下班的时候，还要为我们之间的事情烦恼，好吗？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许程远就已经关上了门。
我意识到了。
我让许程远生气了，他会不会不要我了？
可我却没有意识到，那天晚上。
许程远并没有说他不喜欢白薇。
04
许程远似乎对白薇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虽然我没有和许程远一起工作上班，可关于他们公司的事情，我却没有遗漏任何一件。
今天小王做了什么事情，昨天小李又被老板叫去干了什么，诸如此类，我百听不厌。
可现在，我和许程远只要一坐下来聊天，话题都是有关白薇。
一次两次，我还觉得新奇，可许程远每次都提，我有些失去了耐心。
终于，我忍受不住，和许程远说了实话：
「程远，我不喜欢你总是和我说白薇，以后能不提了吗？」
许程远刚刚还上扬着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又在怀疑我吗？我之前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别无理取闹，楠楠。」
我噎住。
我本来就嘴笨，脑子想的更是难以表达出来。
可面对这样有些陌生的许程远，我觉得这次我必须要说清楚了。
「程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出现误会。」
「误会？」许程远气笑了。
「本身这件事情就没有误会，是你非要多想，我难道没有解释过吗？是你非要犯贱去误会！」
我有些无措，泪水在眼眶打转。
许程远似乎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对我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我没有……」我无力地解释着。
「程远，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总是不顾我的心情，在我面前谈论别的女生的事情，我心里会不舒服的，你想过吗？」
你想过，我也会难过吗？
许程远俯视着我，眼底透露出几缕不经意的嫌弃。
「姜楠，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你的脑子还是一样差劲。」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犟了起来。
又或许，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说我笨，尤其是许程远。
「许程远，谁都可以说我脑子有问题，只有你不行！」
因为你，我才变得像个正常人。
现在，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像其他任何人一样，我的世界就会彻底崩塌的。
许程远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我，会因为几句聊天，就变得与他刀剑相向。
「不可理喻的疯子！」
许程远甩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关门的时候，他站在门缝里，没有看我。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05
我们并没有分开多久。
和许程远相处的这几年，我再怎么迟钝，也是了解他的。
许程远好面子，每次有些小摩擦，都是我先主动低头。
面子而已，我好像天生就没有「自尊心」。
其实，从许程远摔门而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聊天而已，我为什么要上纲上线？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想，这都是我的问题。
于是，我在静下心来的时候，给许程远发去消息。
可回答我的，只有红色感叹号，和永远占线的电话忙音。
我不能够坐以待毙。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们之间或许就真的完了。
十几年的感情，许程远是我的唯一，我放不下。
许程远说到做到。
那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我坐在家里发愁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书柜上书册，里面掉出来一堆卡片。
是我和许程远上学时候留的那些字条。
许程远比我大了几岁，比起我来，他还有更重要的学业。
所以我们总是对不上时间，我想要见到他，就只能坐在他家门口蹲着，掐算时间，等他回来。
偶尔碰上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的爸爸，我又免不了因为乱跑而挨打。
这是许程远心疼我的遭遇，才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每次他离开家的时候，就写张字条放在家门口的地毯下。
并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为我准备了一把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口窗台上的盆栽里。
那是一盆多肉，长得很难看。
我也问过许程远，为什么要买这样难看的一盆多肉。
他却说这盆多肉只是长得和其他人不一样而已，没有什么好看不好看，它有它自己特别的地方。
而且，这盆多肉也不是买的，是在许程远经过花店时，因为品质问题，被老板遗弃的。
刚开始，那盆多肉怎么都看不顺眼，可后来，或许是习惯了吧，它竟然开始变得有特色了起来。
未来的某一天，我猛然意识到。
原来，被爱真的会长出血肉。
不只是这盆多肉，还有我。
看着手上的这沓卡片，我回过神，翻了起来。
……
少年的心事那样青涩。
我于心不忍。
回忆只会惩罚念旧的人。
我叹了口气，拿出了纸笔。
不就是道个歉，低个头？我习惯了，又不会少块肉。
对我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许程远更重要了吧。
我在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终于写完了这封信。
我小心翼翼地把复合信包装好，罕见地打扮了自己，按照许程远之前给的地址，去公司找他。
这也是我和白薇的第一次见面。
不幸的是，过程并不愉快。
但幸运的是，我和许程远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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