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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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白薇生无家爱无果死无墓,因恋小6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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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让我们把历史的镜头切换至年,对准日本的一家咖啡店。店里坐着一名仪表堂堂的青年诗人,满面笑容,正与一位侍女讲着中文。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诗,中国的诗外国的诗,中国的文学将要往何处去……

那个年代,这样的文人墨客并不鲜见。诗歌和文学是多么迷人!而擅长谈论它们的人,又是何等地富于魅力!——许多姑娘便对此报以崇拜的眼光,报以对文学,这个于自己而言一无所知的领域的憧憬,报以羞涩的沉默与一片芳心。

而他面前这位侍女,却从容地与他对谈起来。

她戴着大大的黑圆框眼镜,镜架同她本人一般纤细,短发轻轻摆动,带着少女的神情。她眉飞色舞地谈自己的作品,谈她在日本拍的三幕剧,谈她作品中的女主角和她有几分相似……

她对面的青年诗人,正是中国诗歌会发起人之一,杨骚;而时年已31岁,正与小自己6岁的杨骚相爱的她,是曾与冰心、庐隐齐名,被鲁迅称作“仙女”的知名女作家,白薇。

“生无家”的她,前半生都在“打出幽灵塔”

年,一名女婴出生在湖南省兴宁县南乡渡头秀流村黄家。她是家中的长女,祖辈都是读书人,父亲黄晦不仅了解过西方新思想,甚至还参加过辛亥革命。

而她出生的那一天,她的父亲勃然大怒——因为她是个女婴,是“泼出去的水,白养活”。

她一生中的讽刺故事从这里开始。他为她取名“黄彰”,一个没有象征的名字;在家里,她受尽白眼和冷遇;到了上学的年纪,兄弟们都背起书包跑向学堂,只有她必须坐在家里学女红,做农活。

所幸,父亲在外读书,并不常回家;母亲要照顾老老小小十几口人,更顾不上时刻盯着她。她偷偷钻进父亲的书房,打开了一卷又一卷的书本:古典诗歌,旧小说,新派小说,天文地理……在她的兄弟还摇头晃脑地背《三字经》、《千字文》时,她过人的记忆力已然将无数诗词歌赋印进了脑海。

文学成为她的乳母,她在乳母怀中如获新生,来到无忧无惧的新世界。

或许某些时刻,她曾读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样的句子——从昏暗破败的书房偷偷抬起头,她看见窗外的花朵开得正好。她会做一个杜丽娘那样的女子吗?谁也说不好。

血液在暮春的空气里温暖急促地流淌着,像要酝酿一场大乱。她感到自己全身都是女性的气味。女性正在名叫黄彰的女孩子身上悄悄苏醒。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凭什么我要做“黄彰”呢?她望向窗外的丛丛白蔷薇。“白薇”这个词就这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它纤细,美丽,女性化。它从此代表文学世界里的她,是她第一次与自己的女性身份握手言和的标志。

新生的白薇并不知道,“白薇”实际上是一味中药,味苦性寒;她更没想到,在离家几里远的戏台下,她母亲因为躲雨时吃了一碗别人给的饭,已经将她草草许配给了那家人的儿子,甚至不曾与她商量过一句。

长到十六岁,婆家来人堵着门逼婚抢人,白薇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呆立在那里。

她求告母亲无门,流着泪去恳求父亲解除婚约。她留洋归来,在国内创办小学的校长父亲冷酷地说:“婚姻如同法律,不能违背!”

十六岁的白薇,就这样身披血红的嫁衣,带着零星几样嫁妆,踏进了婆家的门。她的未婚夫体弱多病,对他的母亲言听计从——而他的母亲是个寡妇,更是村里有名的悍妇。

进了婆家的门,等待白薇的是从凌晨到深夜不间歇的家务活,久卧病榻的丈夫,以及喜怒无常,对她非打即骂的婆婆。长久的辛劳和恐惧使她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婆婆更是视她为眼中钉。

她试过逃跑,都被抓了回来,有一次甚至被打得衣不蔽体,躲进水中避难。隆冬刺骨的水像匕首扎着她,她被冻得麻木,仍用手拼命掩盖自己的身体。

她感到自己体内的那个女性正在死去。在冰冷的水里,白薇变成了一头畜生。

许多年后她写下著名的《打出幽灵塔》时,一定会想起自己当初彻底逃出婆家的缘由:她撞见了婆婆偷情。害怕她逃出去宣扬家丑的婆婆情急之下,竟弄断了她的脚筋,宣称要把她卖掉换个新媳妇。她痛得昏过去,醒来时软绵绵地躺在深夜的床上。

多么讽刺,白薇想,一个女人因为害怕偷情被发现而伤害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在父亲家里她是听凭摆布的女儿,在这里她是一碗饭换来的等待出售的奴隶。黑暗的屋子里她恍然大悟:自己和杜丽娘一样,在这世上只能做个没有姓名,没有存在,寄生在黑暗里的幽灵。

白薇想起了那个美好的下午。她拼命从黑暗里逃出来,从散发着血腥气味的房间逃出来。她跌跌撞撞,找到她的舅舅,辗转去了湖南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后来又去了长沙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

毕业前夕,她向往着美好的未来,却被告知父亲和婆家人一同堵在学校里,要抓她回去。要好的同学急忙跑来通知她,几个女孩子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她不得不从臭气熏天的厕所仓皇爬了出来,像爬出旧世界,像打出幽灵塔。带着一身污秽,她追上了去日本的船。

她以为她的新生活开始了。

“爱无果”的她,用后半生治愈一段恋情

在日本的白薇举目无亲,颠沛流离。为了自立,她一面打工,一面学日语。家庭女佣、咖啡馆侍女她做过,码头挑工也做过。在艰辛与身处异国他乡,属于“弱国子民”的屈辱中,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京御茶水高等女子师范。

在学校里,白薇起先为了谋生选择了理科,却怎么也放不下文学和它背后更广袤的世界:艺术,美学,乃至哲学……

在真实世界无法喊出来的,就用笔去展现它。“两面派”的父亲,将女儿当成一碗饭报酬的母亲,以及那个黑洞洞的房间背后的吃人礼教……全部被她展现在剧本中。

而白薇为杨骚所知,也是因为她的那些优秀的剧作品。

年,两个伤心人在一家咖啡店碰了头——一个为了自己的女友被人“横刀夺爱”,一个为了自己苦苦追求的男子竟已经不是单身。而他们相识的原因很简单:彼此的心上人竟然是一对兄妹。

白薇就是在这一年,第一次遇到杨骚。他小她六岁,朝气蓬勃,白薇听说他是中国诗歌会的发起人之一,更是心生敬佩。两个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相谈甚久。

也是在这一次,白薇第一次向他人展露心扉:聊自己的家庭,不幸的包办婚姻,在学校里读书时因为新任校长是个不折不扣的“遗老”,禁止学生上英文课、读新报刊,却还将外国女教士请来传教。

她一怒之下,冒着再次失去自由的风险去了府台衙门,状告英美传教士和校长。

杨骚听得入了神:“结果呢?”

白薇说:“被开除了。”

“那你怎么……”杨骚着急起来。

白薇看着他为她担心的样子,不禁心里一动。她掩饰般地哈哈一笑:“我又想办法去了别的学校嘛!不然怎么来到这里读书的。”她给他看自己的学生证,看自己学生时代写的作品。

杨骚一惊:“原来你是《苏斐》的作者?我以为你是因为演女主角,所以才爱上演男主角的凌璧如——”

她身体里那个女性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已经是过去了。”

他们就在那个晚上之后相爱了。那一年里,他们互谈心事,分享创作心得,白薇也在那段时间达到了创作高产期。《去,死去!》(后更名为《打出幽灵塔》)、《革命神受难》等作品,都是在那时写出的。

而鲁迅更是将两人的作品引入了国内,引来好评如潮。许多人说,他们是在异国的萧红和萧军。远在日本的白薇听到这样的话,苦笑着摇摇头。

此时,杨骚已不告而别,回到国内。据说,是为了去追回前女友。

白薇的泪落了又落。她给杨骚写了无数封信,信里恳切地唤着他“弟弟”。弟弟我们去山上玩去泡温泉去赏花划船吧只要你回来见见我……然而皆是有去无回。

她感到那个幽灵又站在她身后,嘲笑着她的卑微。她一鼓作气,直接回杨骚老家漳州去找他。人倒是见到了,可他却给了她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回应:

“我是爱你的!信我,我最最爱的女子就是你,你记着!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个女人,然后疲惫残伤,憔悴得像一株从病室里搬出来的杨柳,永远倒在你怀中!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凭什么白薇就要给这棵“病柳”一个不计前嫌的怀抱呢?他杨骚又有什么资本和能力去经验“一百个女人”呢?

但是白薇同意了。

张爱玲有一句话说:“爱是热,被爱是光。”她太害怕那个黑暗的房间,所以抓住一点光也不愿撒手,宁愿燃烧自己。这一燃烧,就孤独地燃烧了三年。

她放弃官费研究生留学机会,回到了祖国,成为早期“左翼作家”。

杨骚回来了,确实是一株“病柳”——他不仅得了花柳病,还传给了白薇。

然而,他竟然没有食言,答应了与白薇结婚——选定了良辰吉日,订的酒席和邀请的宾客名单也已定好。白薇穿着鲜红的嫁衣,羞涩地等待着她归来的情郎。

那一天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天。太阳东升西落,乱世依旧动荡,什么也不会改变。在那一天的末尾,白薇安静地收起嫁衣,遣散等待了一天的宾客,这样自我安慰地想。

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十几年前的幽灵,同样被穿上红色的嫁衣,流着泪坐在那里,等待随便哪一种命运。

“死无墓”的她,余生早已心死如枯木

年,杨骚又出现在了白薇的生命里。

此刻的她贫病交加,居无定所。杨骚生出恻隐之心,将白薇接回家照顾。

他不止一次向她道歉,愧疚地表白道:“往日全不知道爱你,如今才开始真正知道爱你了。”

身心俱疲的白薇想,他不知道自己的病从何而来吗?他“经验一百个女人”的目标实现了吗?

她身体里那个女性已经死了。她现在不过是一味苦而寒的中药。

一别两宽在她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变得这么简单。

她干脆把自己给杨骚的情书结集出版,之后把所有的心思倾注在了文学与抗争上。她成为了中国最早创作抗日文学的作家之一,用她的笔投入了抗日的革命斗争。《北宁路某站》、《敌同志》、《火信》……部部精彩,部部激昂。年,她加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救亡协会,甚至差一点上战场杀敌。

尔后,白薇来到桂林,担任《新华日报》特约记者,后来又应组织安排来到重庆,在郭沫若领导的文化工作委员会工作。年,重庆谈判期间,她甚至受到了毛主席的接见和肯定。

建国后,年逾花甲的白薇主动请缨去刚开辟的北大荒农场作研究,出版了许多反映解放后人民生活的优秀作品,后来又去新疆工作。

有人问她是否还会考虑再婚,她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比她的恋爱更重要的事情。

年,她90岁了。在近百年的人生面前,什么样的事大概都不算是大事了。那一年,杨骚的儿子为给父亲立传,隐瞒身份专程去拜访了白薇,只说自己是漳州人。

白薇凝视着这个年轻人,淡淡地说:“我从前的爱人也是漳州人。我只有这个爱人。”

谁也不知道她猜没猜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她一直活到94岁。没有故土,没有坟墓。她长眠在新中国的土地下。

尾声

或许临终前,白薇会想起她满心欢喜,嫁给杨骚的那一天——她身披嫁衣,满头珠翠,却最终整整一天,都没有等到新郎迎娶她。

有人说,他最终还是怕了,回了老家;有人说,他是忘了结婚的日子,去猎艳了;甚至还有人说,他压根便没想起来结婚这档子事……

都不重要了。她望向镜子,镜子里赫然是十年前的她,是凤冠霞帔却满脸泪水的她,是许多年前在她的身体里觉醒,在那个良辰美景里畅快地奔腾的女性,是那个躺在牢笼里的幽灵。

她们有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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